秋末，天气渐凉。

清晨的长安大街，人烟已经稀少起来。

秦汉时期，最难熬的便是冬天，权贵人家有兽皮可以穿，不至于太冷，普通百姓只能多穿几层麻布包裹着身体。

每每入冬，都是人口衰减的时刻。

和萧瑟凄凉的长安大街对比，未央宫今日气氛也冷的可怕。

卫宁今天也被汉武帝召见入朝。

麒麟殿，百官们纷纷有秩序站定。

虽然卫宁不是官，但他是爵，身份尊贵，站在百官最前列。

汉武帝姗姗来迟，脸色阴郁。

百官们自然还不知昨晚发生的事，只当今日是寻常的朝会。

汉武帝没有落座，背着手站在高阶上，俯瞰着百官。

李蔡站在百官后列，神色无比紧张。

还未得百官见礼，汉武帝便淡漠的道：“不要行礼啦。”

“朕给你们行礼。”

此言一出，百官轰的一下，齐声道：“微臣不敢。”

汉武帝讥讽道：“你们没有什么不敢的，朕的命令都敢违反，还有什么不敢的呢？”

庄青翟和卫青对视一眼，董仲舒、东方朔等人面色皆迷茫。

谁又得罪天子了？

庄青翟硬着头皮抱拳道：“臣斗胆，陛下，发生何事了？”

汉武帝冷笑道：“交趾诸部被雒越人统一啦。”

嘶！

大殿忽然陷入死一般沉寂。

桑弘羊和卫青是知晓此事的，一个月前雒越人就开始朝东推兵。

当时就连卫青都不认为雒越人疯狂到敢和大汉动武。

卫宁当时提出来一种可能，雒越人会不会攻打交趾诸部？

卫青觉得不可能，桑弘羊觉得概率极低，李蔡认为这是天方夜谭。

所有人都认为雒越不过只是南疆的一个小部落，哪有实力去对整个交趾诸部动武？

百官脸色铁青。

庄青翟厉声道：“雒越小蛮，胆大妄为！”

“无礼而侮大邻者，可亡也！”

太狂妄了！

南疆的一个小部落，在没经过大汉的允许下，居然敢对大汉南疆诸部动兵！

这压根就不将大汉放在眼中！

他们忘了十余年前大汉碾压南越诸部的事了？

真是一群记吃不记打的狗东西！

汉武帝乜了一眼庄青翟，道：“庄相邦别怒，你不妨问问李蔡李大人，问问他雒越人是怎么统一交趾诸部的。”

“李蔡伱出来说话。”

李蔡战战兢兢的走出班列，身躯微微颤抖，抱拳道：“臣，臣参见陛下。”

汉武帝道：“你不要参见朕，朕参见你。”

“朕给镇北侯手谕了，令牌也给了，朕让你配合他治南疆。”

“你配合了吗？”

李蔡：“这，臣万死。”

汉武帝冷笑道：“朕知道你们什么意思，贵族吗，从秦朝开始就是贵族，你祖上秦朝名将李信，何其威风。”

“你李家家族从秦朝传承到现在了，你们骄傲的看不起任何人，朕能理解。”

“由俭入奢易，由奢入俭难对吧？贵族要有贵族的骄傲，头颅要望着天，低头是不行的。”

“那在国家大事面前，可不可以放下你们骄傲的头颅呢？”

“朕想问问你，可以不可以？不可以的话朕给你把头颅砍了可不可以低下来呢？”

李蔡有些站不稳了，摇摇晃晃，眼前发黑：“这，臣，陛下……”

大殿死寂的令人脊背生寒，汉武帝没有掷地有声，没有咆哮，仿佛在说一件平淡的小事，越是如此，百官越是惊恐。

忽的间，汉武帝指着李蔡，道：“你该死！”

他猛地冲台阶，一脚踹在李蔡的肚子上，砰的一声把李蔡踹的四仰八叉。

汉武帝红着眼，怒喝道：“镇北侯让你去查雒越部的武备！一个月了，你屁都没查出来！”

“你查了没有？！查了没有！”

李蔡：“这这这……陛下，臣，臣知罪！”

汉武帝又吼道：“镇北侯让你去通知交趾诸部提前做防备，你通知了没有？通知了没有？！”

“国家大事你当儿戏，你打心底看不起镇北侯，你认为黄口小儿不配和你这个前丞相去提国家大事，你倚老卖老，你了不起，你清高！”

“来人！”

“给朕将这狗东西拉出去！他不是低不下头吗？把他头砍了！砍啦！”

汉武帝怒火中烧。

南越诸部被统一，虽然名义上还依附于大汉，但打的是汉武帝的脸啊！

让外邦看到了就是他大汉已经控制不住内部的稳定，让南疆一个小部落在汉朝廷的眼皮子底下完成了统一！

而这些事，大汉朝廷一点都不知道！

这个大国的脸面朝哪里放？汉武帝的天子君威朝哪里放？

“陛下饶命啊，陛下饶命，臣知罪，臣知罪了，陛下开恩，陛下开恩。”

李蔡的求饶声越来越小，已被禁军拉了出去。

朝廷上纵有李家人想替李蔡求情，但此时也没人敢逞英雄出列。

事情发生的太快